对版画教学的几点思考

□徐宝中

———兼谈鲁迅美术学院的版画教学

一、多年来，基础教学在各学院版画系的总体课时安排中，占有较大的比重，并把基础教学作为昭示学生未来成材率的重要依据。随着当代艺术的扩展和演变，由基础教学所演变而来的教学效果，也在渐渐地动摇着其稳固的学术地位。如何实施基础教学、调整教学结构，使之与创作教学形成相辅的合理途径，深深地引发着业内人士的多种思考。使基础教学适合于艺术发展的广度需求，促发其潜在的思维转变，是当代基础教学面临的紧迫课题。对基础概念的界定，不应单单确定于技术的层面。释放基础所承载的包容量，使学生在四年的学习过程中，形成系统的、灵活的、活跃的艺术思维和技术体系，应成为基础教学的引申意义。从版画的总体格局上讲，基础教学的范围，不应单单是造型基础。版画制作基础、创作基础、构成设计基础、专业理论基础等，都应纳入基础教学的范畴。造型基础和版画制作基础作为课堂教学，更应增加其宽泛性和纵深感。造型基础既然已设计到造型因素，造型的基础功训练，需要时间、毅力和悟性。同时其具象的审美品味、抽象的构成形式、意象的时空因素等艺术思维活力的引发，更能起到学生的灵感调动和思维的灵性开发作用。版画制作基础，是技术性、工艺性、程序性很强的学习过程。技术性操作和制作规律、规范及各版种材料的使用性能、可发挥、演变的各种技术效果，这些作为基础性的技术过程应让学生在短时间内掌握和应用，并应成为学习创作版画时的发展空间而得以升华。创作作为教学成果的整体体现，反映着学生的综合素质和综合能力。当代学生有其强烈的时代特征，他们思维敏捷、异变性强，有强烈的求知欲，接受新事物快，信息量充足等，但创作经验欠缺，因而在一、二年纪的造型基础训练和版画制作训练中，间接地、灵活地给学生提供创作基础训练十分必要。创作需要在一定时间里的经验积累，应将基础课教学中的纯技术训练转变为在艺术思维指导下的创作训练，通过学生的课外速写、体验生活的收集整理、归纳、改编等创作练习，使学生形成创作的欲望和习惯，并为版画创作的最终完成打下基础。理论基础更是当代学生需要及时补充的营养。各学院的文化理论课作为学生的必修课程，有其必然性。但作为艺术学院的学生从事艺术创作的理论积累，又显得苍白无力。具有深层次的文化理论修养不能说就能画出具有文化品位的作品，但其内在的影响却能决定学生的创作品格，使学生以合理的文化心理结构发展自己的艺术田地。

二、各学院版画系的学生在入学前都有一个类似的实际问题，那就是对版画的了解非常简单，个别学生是出于对版画本身的偏爱，部分学生是专业的无奈选择，这是一个不可回避的客观事实。学院的版画系教学肩负着培养高素质版画人才的重任，如何让学生在四年版画学习中，全身心地投入到版画的系统研究中，毕业创作时以良好的竞技状态，发挥出其自身的内在能力，创作出具有一定水准的版画作品，这也是版画教学单位的使命。无论入学前学生是出于对版画的偏爱还是无奈的选择，版画的学习过程对每一个学生都是陌生的和新鲜的。然而却潜在着巨大的诱惑力和探求的空间。提供良好、宽松的学习环境，配备高水准的师资队伍，有机调动学生的版画创作热情，是完成好版画教学的前提。版画虽然具有特定的工艺性、技术性和规范性，但每一制作程序又都具有广泛的、有时又是不可预测的制作效果和操作方式，这种灵活的、变异的艺术处理手段是其他画种所不可比拟的。一个笔痕、一种腐蚀肌理、一次材质变化、一层叠压、一遍印刷都能给学生带来无限的灵感，深深地启发和带动学生思维的流露和扩展，在数次反复的制作实际过程中，会深深地体会到版画无穷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用自己的灵魂、身心去体验，在痛苦的煎熬、犹豫、徘徊的实践中，激发对版画的执着激情，等待版画艺术灵感的迸发，这是一个拥有疲倦、伤感而又愉快的过程。

在版画教学中，除讲授必要的传统方法、规范的制作程序、严格的版画原理、特定的版画规则、合理的环境保护、高品味的版画语言等外，开发学生的版画创作思维观念，增加其艺术信息量，拓展版画的表现形式，反映版画的当代特征，也是版画教学中的时代取向。应既有严谨的教学方式，同时又能在特定的版画行为规则内，充分发挥每个学生的潜在素质，有效地使学生在实践中完成对版画本身的灵性体验。实践过程虽然难免带有一定的盲目性、偏差性，但同时却附着递增的经验性。一个构思的形成，一幅图式的确立，一种语言的渐变，往往都是在实践的偶然瞬间使心灵的火花得到释放。版画创作中从构思、制作到印刷完成都具有充分发挥的余地，每一个环节都可能使其作品得到出其不意的完善，使造型基础训练的技术性能和思维过程，在版画创作的实践过程中得到综合体现。对版画每一过程的内在张力的延伸和变异都将对完成版画作品，形成灵活、主动、合理的版画语系，起到一种有意的促进作用。

三、“如何在当前多元的文化维度上确立当代版画的价值理想，建构中国版画独特的当代品质，是世纪之交摆在版画家面前的首要任务。”（齐凤阁语）当代版画应具有当代性和精神内涵，这既应是专业版画家的追求，更应是版画专业教学的总体发展方向。调整教学结构，深入研究版画专业教学法，拓展教学思路，以适应当代版画专业教学要求，是版画教学的根本问题。综观国内艺术院校版画专业的发展，由于历史和社会条件的客观原因，发展并不平衡。除木刻专业外，三版近些年来在有识之士的推动、组织下，在版画同仁的共同努力下，虽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但通过国外画册、展览等相关媒介的了解，应该承认，我们现阶段的水平从总体上同国外先进的国家相比还有一定差距。木刻教学虽说是我们具备深厚的传统基础，但透析近年来各类版展中占有相当比重的获奖作品，还缺少那种令人叹服的精品，反映出一种语言形态不断，技术简单，精神含量不足的总体倾向。问题反映在教学中，我们要直观地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对传统的（包括西方的）版画技艺、版画精神研究不够，继承的精华不多，同时对当代的版画发展理念更缺乏广度的了解、深度的研究及实践上、理论上的探求。在片面地强调版画的技术性的同时，又没有调整好技术与艺术的辩证关系，何况我们的技术也显得不同程度的粗糙。在版画教学中熟练版画技术，探讨版画的本体语言的独立性，追求形式风格及个性的多样化，调整技术与艺术、基础教学与创作教学的辩证关系，显得尤为重要。

四、鲁迅美术学院版画系的教学，一、二年级侧重造型技能，版画版种技巧的熟悉与掌握，强化造型诸因素的严谨性及学生的扎实基本功训练。版画则以版种普修的形式，充分让学生在短时间内熟练运用版画各版种的技术手段，同时也包括对传统版画的认识和了解。以一、二年级为稳定期，让学生以沉稳的心态积累艺术思维经验和表达能力手段。为了增加学生思维的跳动性和敏感性，同时也为了环节课堂教学的枯燥感，分阶段地让学生利用课余时间画生活速写、记忆速写、想象创意、抽象构成练习、创作意图记录等及探索工具、材料、纸张等不同媒体方式，既活跃了学生思路，也为基础课教学向创作课教学的引入起到纽带作用。三年级作为学生的实验探索期，鼓励学生在素描教学中，追求素描本体语言的研究和个性化风格的体现，在版画专业教学中，让学生以选修版种的形式，有针对性地、有重点地精化某一版种，并对某一版种的延伸、版画语言的扩展进行有目的的实践，在实验中逐渐寻找到适合自身特点的本体语言与样式。四年级作为学生的创造性思维和实际综合能力的释放期，上学期的创作课以学生的个性体验为重点，着重培养引导学生完善自身的思维观念、版画表现语言特点，通过完整的作品，达到版种语言对创作意图的体现。下学期以上学期创作思路为主线，以艺术的唯美性、当代艺术的观念性，及对生活体验的反省性、感悟性、版画创作的品格性、灵活性、文化修养的意蕴性为毕业创作的指导性原则，直接地进入到毕业创作。在这种总体格局下，学生的创作思维由低年级顺其自然、循序渐进地在高年级得以延伸和升华。在2000年的本科毕业创作中，夏强同学在短短的一学期内，完成了二十余幅铜版画作品，娴熟的制作技巧、轻松直接的绘画性表达手段，一版多色、重复印刷的制作方式，以疑惑、无奈的情感，反映了当代人对当代社会生存空间、生活情趣、人生心态的独特视角。李蓓同学的作品更侧重于一种精神属性的陈述，以自由的手法、简洁符号化图式，综合不同版种的语言，阐释了作者个性世界的精神幻想和哲理性的人生心理空间。苏小宁的作品则充分发挥PS版的特性，运用色彩语言的象征意义，以散点的画面视觉结构，平面化的视觉语言，展示出自然生灵同社会环境的融合，通过理想化的社会家园，也暗示出对自由的渴望和企盼。他们的作品在不同的侧面共同地反映了当代人对社会、人生的生活态度和自我体验，透过画面的处理方式，也流露出不同版种的实效性和灵活性。

探索纯粹性版画语言特征，确定当代版画语境，虽非一日之功，但更不是遥遥冥想。在专业版画教学的未来发展结构中，应以注重版画技艺实验为前提，使技术的物性特征转化为精神的个性语言扩展，来达到版画文化层面的深展。在固守版画本质的教学过程的同时，更要在理论上、实践上、思维观念上来外延已约定俗成的版画概念，让版画的本质特征更多地溶汇到精神性的艺术形态中。

2001年2月25日

徐宝中 鲁迅美术学院版画系副主任 副教授